悲傷而不悲情,見證時代的作家:看見諾貝爾文學獎作家史坦貝克筆下的不滅微光
「法國詩人布洛瓦曾說,只有國王、眾神和英雄適合當作文學題材,作家只能書寫自己欽佩的人事物。如今,國王不甚令人景仰,眾神也度假去了,英雄大概只剩下科學家和窮人了……但窮人仍舊赤裸裸,無所掩護。他們的奮鬥是英勇的搏戰,戰敗的下場是飢餓、死亡或監禁。我們這個民族崇尚英勇的行為,所以作家在哪裡看見了勇敢,他便寫什麼,而現在他在掙扎中的窮人身上看見了。」──約翰.史坦貝克
一提到「史坦貝克」,不論在台灣或是書友間,討論度似乎都不高。或許是因為他書寫的時空背景與題材──1930 年代美國勞工的處境,對我們而言既遙遠又似乎感覺悲慘,讓不少人望而卻步。
然而,這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以其筆觸捕捉的大時代底層人物的心聲,與先前介紹過的另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──亞歷塞維奇之紀實風格不同,他透過虛構的方式,創作出一部部看似無聲,卻讓無數國籍與性別年齡不同的勞工與人民們,站出發聲並接連響應,有些作品於戰時更是發人深省,甚至改變了當時的社會處境。
提到社會底層人物,或許第一印象是悲慘和壓抑?其實不然。史坦貝克所描寫的小人物,就如同你我一般的普通人,有日常的期待、未竟的目標、野心勃勃的計畫,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但能滿足自我的快樂。這些人生百態,經由史坦貝克敏銳的觀察與靈動的筆觸,用同理心、偶爾幽默詼諧的方式呈現,讓這些角色鮮活立體,直抵人心。
所謂經典,正因其能跨越時空,於當代依然找到共鳴性。人性,成為我們共同的語言。對照當前社會,我們能從他的作品中找到許多啟示:
那些勞資雙方的不平等與群眾運動的啟蒙,我們有《背水一戰》提供省思;世界各地仍未止歇的戰事,我們有《月亮下去了》做為借鏡;當生活困難想逃離現實時,《製罐街》提供在荒誕中找到快樂,一掃所謂社會底層的人物形象,能搞出多瞎的名堂;厭倦了一些看了早就無感的大道理,我們有《珍珠》以寓言形式直指人心;當然在人生的旅途中想尋找自我時,我們還能夠透過《查理與我》進行一場公路旅行,體會到放下掌控,順應生命旅程將會帶領我們到何方。
史坦貝克的作品,不僅是時代的見證,更是心靈的鏡子,讓我們在閱讀中找到共鳴與啟發。
■《背水一戰》──勞資雙方的不平等與群眾運動的啟蒙。
「要讓人成為行動的一部分,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有所貢獻。我敢說,他們現在全都感覺很好。」
看見書名與發生在 1930 美國勞工運動蓬勃發展的年代時,還覺得是否太有距離感,但史坦貝克對於人與群眾力量的描寫,以及其中人性的轉變,卻能與我們當下的社會產生共鳴,再次展現了其作品的精彩。
故事背景是 1930 年代的美國加州,當地數千公頃的蘋果成熟等待採收,當工人們跋涉前來,卻被告知薪資被砍,什麼都沒有的他們氣得要命卻無能為力。此時工運組織者、也是當時的共產黨員麥克,帶著剛入黨、滿懷熱血想要改變一切的吉姆,來到這片農地山谷,希望帶領工人們發動罷工。
此作並不圍繞在勞工的個人悲情,而是聚焦於組織者的視角,從中看見勞工走上罷工一途,是如何發生。同時也發現,看似擁有領袖魅力的麥克,不過是將群眾作為「材料」,甚至是「動物」。只要善用這股激情,能讓罷工持續,犧牲多少人、動用多少暴力都無所謂。
麥克在那個年代確實擁有鼓舞人心、動員群眾的能力,但他的心態,讓人難以去信服所謂的犧牲是真正值得。正如故事裡我覺得唯一清醒的醫生所說:「結果在本質上從來不會與手段相差太遠」。追求不擇手段也要成功的麥克,錯把手段當成目的了。而那倉促的結局,也為這場運動蒙上了一層陰影。
這部小說與與後來的《人鼠之間》、《憤怒的葡萄》,合稱「勞工三部曲」。在寫作風格上,《背水一戰》不但有濃烈草根性,也生動描繪最早的罷工行動是如何產生。當「群眾」成為主角,我們更可看見其激勵性的動員能力與失控的破壞力。集體力量若演變為造神運動,你我都知道那將是敗壞的開始,放到當今社會,何嘗不是一種借鏡呢?
■《月亮下去了》──作為世界各地仍未止歇的戰事之借鏡
「人民不喜歡被征服,所以他們不會屈服。
自由人無法發動戰爭,可是一旦開打,他們戰敗了也能繼續戰鬥。
從眾者只懂追隨領袖,就沒辦法這樣了,
所以永遠是從眾者拿下戰役,而自由人打贏戰爭。」
這是輕薄短小、悲傷卻又充滿詩意的二戰文學。沒有明確指出這些侵略軍與被佔領區是哪個國家、沒有槍林彈雨,但隨著情節推進,卻越來越能感受到當中劍拔弩張的氣勢,以及侵略者與被侵略者之間那種彼此心照不宣的詭異平衡。
事實上,《月亮下去了》是史坦貝克實際接觸挪威、丹麥、法國等國難民後寫下的作品。這些被侵略者沒有講述是哪裡人,卻也同時是每個人。他用充滿人性的筆觸,細膩描繪侵略者和被侵略者的內心掙扎、處境以及複雜的關係。而後更影響了二戰時被納粹占領的挪威,激勵了他們起身對抗強權。
小說永遠都是現實的投射,對應到現今世界不斷持續的戰事,這些起身反抗的人民勇氣從哪裡來?我認為這本書值得每一個人細細品味。
■《製罐街》──在荒誕中找到快樂,一掃所謂社會底層的人物形象,能搞出多瞎的名堂
「我們在自然界的父,一定為這些越看越無用的東西充滿了愛。」
社會底層的人、亂七八糟的生活、時代的光怪陸離......乍聽之下似乎是悲劇的開場,但可不,《製罐街》可謂一場瘋子或敗類,卻也是聖人們充滿愛的盛宴。
故事背景設在加州蒙特利市沿海的一條街道,這裡集中了所有生產沙丁魚罐頭的工廠,人們稱之為「製罐街」。整條街骯髒混亂,臭氣熏天,成為社會最底層人群的棲身之所。
小說的主線是製罐街上的流浪漢們,要為鎮上善良的「博士」舉辦派對,但其實所有人也都是主角。他們的過往或許充滿悲劇,現下生活也無以為繼,卻因為活在當下的精神,讓整個派對計劃變得荒腔走板。雖然不至於讓人捧腹大笑,卻也一刷我對書寫底層人物必定悲苦的印象改觀。
與史坦貝克其他帶著悲劇色彩的作品不同,《製罐街》展現出一種想要逃避現實的輕快節奏,卻沒有迴避這些人面對社會現實時的韌性與生命力。是痞子無賴又如何?他們心中依然有衡量「善」的天秤。一條看似破敗卻富養所有人的製罐街,生命的豐盈與死亡的衰敗同時存在,所有氣味、聲音與故事交織,勾勒出一幅生動的底層人物群像。
此書出版後歷久彌新,不但被改為電影與舞台劇,2019 年還被 BBC 評選為「百大英語小說」。
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我聽有聲書版本,所有窩囊的破敗的積極的角色們,透過蕭定睿老師精彩的聲音演繹,讓我彷彿直接穿越時空,置身在這條喧嘩的街上,親眼見證這群人如何為博士的派對上演一場荒唐的盛宴。
■《珍珠》──以寓言形式直指人心
當我們已經對「橫財招禍」或「過多財富可能導致家破人亡」這類忠告聽得麻木時,不如親自翻開史坦貝克的短篇小說《珍珠》。
故事講述一名原住民漁夫奇諾,為了籌措受傷寶寶的醫藥費,意外捕獲了一顆巨大無比的珍珠。瞬間,自覺原本生活還不錯的奇諾,想著當寶寶治癒時,可以送他去念書,翻轉一家子未來,甚至可以更換體面的衣服和更好的武器。珍珠帶來的美好,彷彿就在他第一次夢想到它的價值時,成為奇諾的現實、成為割捨不掉的人生必需品。
然而瞬間變化的不是只有他,「有事相求的人,有物待售的人,各種人都變得對奇諾感興趣。」這種人性的現實與我們的社會現狀何其相似。然而那顆珍珠本身並不帶著任何邪念,一切取決於人們如何看待它。很遺憾地,「珍珠的本質和人性的本質混合之後,沉澱出一種奇特的黑暗物質。」奇諾的珍珠變成所有人追求夢想、未來藍圖、各種詭計、希望與貪婪的墊腳石,擁有者奇諾開始提心吊膽,思考財富的運用,卻又執著到不肯放手;掠奪者則試圖從中獲得最大利益,設計各種手段逼迫他做出選擇。每個人幾乎都能從中找到自己在家庭、友情、職場甚至整個人生中的投射與共鳴。
我喜歡《珍珠》,不僅因為它在短短篇幅中情節緊湊、峰迴路轉,更是因為它揭示了人在面對巨大機會或財富時,對執念、貪婪與破敗掙扎的一部警世寓言。
■《查理與我》──看見旅行的真諦
《查理與我》是史坦貝克於 1962 年寫成的環美國公路之旅。一台皮卡車,歷時將近 3 個月、橫越美國38個州的壯遊,是他個人最滿意的一部遊記,更曾奪下《紐約時報》暢銷書第一名。
他以一個道地的美國人視角重新觀看美國,帶著一隻愛犬查理踏上旅途,共通點是一人一狗都老了,決定要為自己上路。光是在他確定要出發前的準備,就引來大批人馬關切,冷嘲熱諷的就先不提,他卻從這些人眼裡看到一個後來旅行途中一再重複看到的東西──「他人對遠行的強烈渴望,只要能離開就好。」──說到底,人類渴望移動的基因始終沒變,偶爾就這麼佔據你心裏的一個小角落,有過那麼多美好想像,繪製那麼多準備地圖,最後史坦貝克一如所有的旅人一樣:「旅程就像婚姻,有件事一定是錯的,那就是,以為能夠掌控一切。」
光是看到史坦貝克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、文化或地景觀察,進而擴寫出當代美國生活群像,我就覺得非常享受。有一段是他觀察美國為數眾多的移動式房屋族群,當中對於「擁有一棟房子究竟是不是有根」的探討非常精采,生活與工作的自由度,也或許能投射出現代人進行數位游牧的生活方式。
而我想這就是旅行的真諦,你永遠都能碰到與你價值觀、生活方式天差地遠的人,然而更是因為如此,才有那麼精彩而不同的人生,沒有一條旅行道路是絕對正確且可預測的,而你的道路,也只有你才走得出來。
■ 種族問題的見證者
然而史坦貝克上路的時機,也正好是美國60年代黑人人權運動炒得沸沸揚揚之時。當路程不可免地進入到深南方,史坦貝克就成為時代的見證者,足足有四個章節描述當時種族隔離政策分化了當時的美國社會──當然也是我們以現今標準來看才叫分化,在當時,人們理所當然的程度真是不可思議,也見證所謂自由與平等是多麼得來不易──史坦貝克其實深感困惑,在歧視沒有那麼明顯的州長大,他不曾想過當他以為都是同樣的人,竟會因膚色不同而沒來由的強烈攻擊另一個膚色。在這邊他所遇到的抗議現場、黑人女孩上學需要多名彪形大漢保護才得以進入校園,都是真實發生的歷史,這當中的細膩觀察與反思,著實是一個想了解當時美國種族平權運動的好材料。
在這當中不得不推總編輯襄憶所撰寫的專欄,尤其是細細爬梳了當年歷史,更進一步說明書中的文化背景,補足了史坦貝克沒有提及的 behind the scenes。
「我們在掙扎多年之後終於發現,不是我們主導旅程,是旅程引領我們。」我後來發現這句引人入勝的話語,在開頭出現一次,末尾又帶到一次,但願接下來的 2025 年,我能再放手一點,體會生命旅程將會帶領我到何方。
結語
史坦貝克的風格於我來說,是需要慢慢沉澱細品的,或許他不是用華麗的風格一下子就吸引到讀者,但他駕馭角色內心與時代背景的能力──文字可草根、可優美、可白目又可憐──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。我知道若之後要推薦描寫大時代小人物聲音,又寫得極好的文學作家裡,一定有他。
史坦貝克一生創作頗豐,文中還有數部經典尚未提到,但現在出版以上作品的一念出版,正在 Kobo 舉行史坦貝克回顧展,相關書籍也都有特別優惠!很期待書友們挑到一部適合你口味的史坦貝克,一起進入這位作家所勾勒的迷人文字世界。
史坦貝克生平大事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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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00-1929
1902年,史坦貝克誕生於加州農業重鎮──薩利納斯。薩利納斯有豐饒的農田、綠草如茵的牧牛山丘、嶙峋神祕的石頭山,和時而溫柔時而狂暴的薩利納斯河。史坦貝克就是在這片土地上追趕跑跳碰長大的,對他來說,四周的花草蟲鳥和野生動物就像家人朋友一樣親。
他曾說,他身體來自家鄉的土壤──骨骼來自家鄉群山的石灰石,血液則提煉自這片大地之源泉。因為連結很深,所以他描繪出的當地風土民情總是充滿了感情。而人與土地的連結,也成為他作品中一再重複出現的主題。
史坦貝克14歲就立志要當作家。1919年,他為了讓爸媽開心,跑去讀史丹佛大學,卻任性地只修對寫作有用的課。還數度休學又復學,最後終於在1925年輟學,正式離開史丹福大學。
1919-25年間,他到處打零工,待過工廠、農場、牧場、商店,甚至建築工地。因為他曾近距離觀察勞工弟兄的樣貌、生活困境和生存方式,所以他筆下的勞工格外真實;也因為曾走進勞工階級的世界,與他們打成一片,所以他的文字不是帶著優越感去可憐誰,而是從同理心出發,娓娓道出他們的人生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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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0-1940
1930年,史坦貝克與第一任妻子卡蘿(Carol Henning)結婚;同年10月,他認識了畢生摯友立克茨(Edward F. Ricketts)。這兩個人在史坦貝克生命中扮演了要角。
成功男人背後一定有個偉大的女人,史坦貝克也不例外。卡蘿堪稱神力女超人,為了讓史坦貝克專心寫作,她一肩扛起家中經濟重擔(還扮演好媳婦,為臥床婆婆把屎把尿);她還協助史坦貝克挖掘創作題材、替他的手稿打字,和他討論故事走向,校對、編輯,甚至還替小說取了響叮噹的好名──《憤怒的葡萄》就是出自卡蘿手筆。
立克茨堪稱是史坦貝克的「靈魂伴侶」(咦,怎麼有點BL走向?),這人博學多聞,既是海洋生物專家,也廣泛涉獵音樂、哲學和文學,更重要的是他極富同理心又善傾聽。立克茨不只在現實生活中深深影響了史坦貝克的思想,更化身出現在史坦貝克好幾部小說之中──扮演著參透世事萬物的智者角色(像是《憤怒的葡萄》中的凱西,《月亮下去了》中的溫特醫生,《伊甸園東》中的阿李)。
1930年代,美國經濟大蕭條,失業率一度攀升到25%。大量失業人口失去家園,他們湧入加州,成為隨著作物採收季節而遷徙的流浪工人。
這是個激情的年代,勞工處境淒涼,勞工運動風起雲湧。史坦貝克置身風暴核心的加州,將大時代下的小人物奮鬥故事寫成著名的「勞工三部曲」:《背水一戰》(1936)、《人鼠之間》(1937)和《憤怒的葡萄》(1939),血淋淋地揭露了勞工的悲慘遭遇、求生韌性,以及資本主義的殘酷無情。
史坦貝克憑藉著「勞工三部曲」正式躋身二十世紀美國偉大作家之列,他成為廣大勞工朋友的代言人、資本家的眼中釘,與此同時,他的生活也起了巨大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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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0-1949
對史坦貝克來說,作品大賣是如願以償,但他生性害羞,並不希望大家把焦點放在作家身上。人紅是非多,瘋狂粉絲騷擾他,資方想陷害他,他和卡蘿的關係生變,又遇上年輕貌美的女歌手格溫(Gwyn Conger)。此時,墨西哥為他提供了一個暫時的避風港。
1940年3月,他和摯友艾德.立克茨(Ed Ricketts)租了一艘沙丁魚漁船,組成一個七人團隊,出發航向墨西哥加利福尼亞灣,展開為期六週的生態考察之旅。這次的考察催生了他和立克茨合著的《柯提茲的海》。
考察結束後,他很快再度飛往墨西哥,投入《世人遺忘的村莊》類紀錄片的拍攝工作。該片揭露了墨西哥偏鄉醫療資源缺乏,居民教育水準低落,導致瘟疫盛行的現況,也呈現了新知與傳統信仰交會產生的衝突。
自1939年歐洲戰事爆發以來,史坦貝克一直很關心戰況,也協助情報資訊機構撰寫各種文宣。期間,他接觸了歐洲各國的難民,傾聽他們訴說納粹佔領後的人民如何生活和抵抗。史坦貝克以此為靈感寫下《月亮下去了》,1942年出版,為被壓迫人民發聲,呼籲國際社會合力對抗侵略,守護民主。
1943年,史坦貝克正式與卡蘿離婚(付了一筆豐厚的贍養費),再娶格溫,搬到紐約。婚後不久,他便接下《紐約先驅論壇報》的委託,當起戰地記者,前往北非前線報導戰事。親臨戰場重創他的心靈,他回國後緊張、失眠、恐慌、惡夢連連,有時會腦子一片空白。史坦貝克靠著撰寫《製罐街》,一點一點重新拼湊自己,小說取材自摯友立克茨的商業實驗室,和它所在的罐頭工廠街上的底層人士,他們光怪陸離的求生法則,和純粹而美好的心靈。1945年《製罐街》出版,大受歡迎。
1947年,小說《珍珠》出版。故事靈感來自古老的墨西哥原住民傳說,史坦貝克醞釀多年後改寫為現代寓言,扣問一個古今共有的疑問:財富是否真能帶來幸福?
1948年5月,摯友立克茨死於火車事故,史坦貝克的世界一夕之間轉為黑白;8月,格溫執意離婚,他既痛苦也如釋重負。這段婚姻維持了5年,兩個孩子扶養權歸格溫。他一個人重新回到加州舊家定居,嚴重情緒低落,生活過得亂七八糟,幾乎無法寫作。
1949年中,史坦貝克認識了伊蓮(Elaine Scott),儘管她當時是已婚身份,但兩人有如乾柴遇上烈火,旋即陷入熱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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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0-1968
1950年,史坦貝克與伊蓮結婚,攜手共度了餘生。在愛情的滋潤下,史坦貝克重獲新生。1951年初,他全心投入撰寫他自認這輩子最重要的作品《伊甸園東》。他用這部巨著,細膩地記錄下家鄉薩利納斯在19、20世紀之交的轉變,並以特拉斯克和漢密頓兩個家族三個世代的發展,探討世間最古老的一個問題:人類是否真有自由意志去選擇善惡?1952年,《伊甸園東》出版。
史坦貝克和伊蓮婚後定居於紐約,從此開啟了「不是在旅行途中就是在準備旅行」的生活,兩人足跡踏遍世界各地。
1959年,感恩節過後不久,史坦貝克莫名昏倒送醫。感慨自己或許不久人世,他決定展開環美之旅,看一看他最深愛的國家和同胞。1960年9月,在愛犬查理的陪伴下,他開車自駕,展開一趟歷時將近3個月、橫越美國38個州的壯遊。他將旅行的辛酸與美好、各州特色和知名景點,以及市井小民群像,統統寫進了《查理與我》這部真摯動人的遊記裡。
《查理與我》出版於1962年;同年10月,史坦貝克獲頒諾貝爾文學獎。
1968年12月,史坦貝克心臟病逝世於紐約,享年66歲。